失而复得的喜悦

最近日子过得比较浮躁,工作日繁琐的社交,心底涌动的欲望,亲戚无休止的谈话,上下班拥堵的翔安隧道,亲人间每日的情绪波动,以及无尽的衣袜和锅碗瓢盆,将岁月的诗意与安宁的时光冲刷殆尽。多浮躁的生活,书桌上竟不时落满尘埃,架子上的书没拆封的依旧没有拆封,细小的打扰可以轻易地中断灵动的思绪和萌生的诗意。

唉,不抱怨太多了,日子本就如此,繁繁复复,谁不是在夹缝和时间的碎片中寻找片刻自由?谁不渴望轻松自在地做自己?谁不想要说走就走的旅行?归根结底,一切都源自我们的比较心,源自无底的欲望,源自不安的灵魂。

日子一匆忙浮躁,诱惑一五光十色,记忆就脱轨。最近时常感觉自己对生活的记忆衰退得太多,常常记不起前两天都做了什么?这个月去了什么地方,几个周末是怎样度过的?今年都干了些什么,回了几次家?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和难忘的成长?即便在当下用心体会,但是记忆却好像对生活愈加麻木与迟钝,记不住生活中很多值得珍惜的美好的细枝末节了,只有粗线条的,仿若做梦一般的印象。有时甚至分不清一件事情到底是梦中出现过的,还是现实生活里确实存在的。这种感觉真是太糟了!虽然我有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觉察,从旁观者的视角看看自己,但这份提醒本身,却泄露了我真正最缺少的、容易忽视的东西——当下的觉察。

当下的觉察少了,生活就容易陷入平庸与瞎忙,每天穿戴整齐出门,好像自己就像个人物,其实,这也许是我自己最鄙视的生活状态,靠外在的东西和无意义的充实来填充自己,这不正显示了自己的空白与无知吗?

之所以觉得自己记忆脱节严重,是因为周末把车钥匙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情急之下努力回忆做过的事和走过的路,脑中竟然一片空白,霎时间丝毫记不起这两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于是,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沙发底下、缝隙间,茶几上,架子上,仔仔细细地地毯式搜寻,都没看到钥匙的影子,心急如焚,同时又倍感无力。说实话,好久没有把家中各处和摆放的物品看得如此细致了。见无望,摊在沙发上发呆,窗外天空阴暗,周末的下午如此乏味。车开习惯了,一下子不能开,似乎寸步难行,大抵欲望扩张的单向性导致,心变大了,小开心难填此大空洞。

索性不想此事,看了会儿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喝了杯咖啡,手机收到女友的讯息,让我不要放弃寻找的一线希望,再去电影院的座椅上找找。昨天女友生日,邀请姐姐、姐夫一同到家中围炉小聚,之后又去最近的磐基博纳影院看了电影《无问西东》。既然家中不见钥匙,我又记得昨天钥匙一直在外裤口袋,那么看电影时落在影院的概率也还是有几成的。掐了点儿,算准巨幕厅两个场次之间的空当,向工作人员出示了电影票票根,满心期待地直奔进去找昨天的位子,因为看电影时光线较暗,如果车钥匙从口袋滑落到椅子上,没准儿真不会被人看到和拿走。可是,椅子上和椅子下都找了,仍然不见钥匙踪影,心顿时几近冰凉。两个打扫场地的工作人员问我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我便上前询问,他们说昨天值班打扫的人确实在这个厅捡到了一把钥匙,不过不是在我坐的这排,他们让我上前台去问问看。我来到前台询问,前台小哥热心,招呼了另外一名同事来顶替他办理票务,他自己便进里屋帮我找,几分钟后出来,问我是什么牌子的车,我说是尼桑。他应该是想先确认下车型,以防别人的车钥匙被冒领,但又为了不失礼貌,所以作此发问,我很可以理解他。稍等片刻,他又进去找寻了一番,说屋里没有,不过出来时还带了一位帮忙的同事,他俩问清我的座位号,一同再去巨幕厅里找。我正想说自己刚才已经进去找过了,不过他们动作麻利,我话还没出口,他们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帮我找了。

我不抱什么希望地坐在外面等候,一分钟后,那个前台小哥大步向我走来,伸手问我是不是他手里的这把!我眼睛一亮,说不出话来,拼命点头,激动得差点把他抱起来,失而复得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表!缓过神来,我连连道谢,踏着风,脚步轻快地走出影院,感叹贵人相助,着实免去了配钥匙的诸多麻烦。

回家路上,我记起了上一次丢钥匙,大概是刚读大学一年级的样子。暑假回家,与同学约了到福鼎一中打篮球,结果把家门钥匙弄丢了,回到家时天色已晚,一摸口袋没了钥匙,心情就像今天下午一样慌乱不已,做什么平时感兴趣的事儿都提不起精神。当时想着,如果真丢在篮球场,也许还能找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生怕已经有人在那儿打球玩闹,那我找到钥匙的几率就会小很多。安静的校园,微亮的天空,我骑着车抵达篮球场,远远望见昨天打球的那个篮球架下有一个小小黑影,上前一看,正是自家钥匙,欣喜若狂,载歌而归。

失而复得,让我深感平时习以为常的小事是多么值得珍惜,大落之后大起的心情又是多么增进了物我之间的情感。小骐达啊,承载了我们家两三代人曾经的梦想与希望之车,当我再次手握方向盘,心是如此踏实,目光是如此平和坚定,老唱片放出的古典乐是如此优美与奢华的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