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闲暇,坐在家中,听着窗外绵密的雨声,周遭格外安静,偶有邻家孩童练习弹奏莫扎特第16号C大调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的音符飘来。终于有时间好好回想与反思一下我目前工作的状态与动机了。
从2016年暑假毕业,七月份参加工作到现在,恍惚已近两年时光。我很清楚地知道,目前我的工作绝非处于理想的状态,理想的工作状态是什么样的呢?简单来说,兴趣与工作合二为一,就是我认为的理想工作状态了。在这种状态下,会有因兴趣而产生的源源不断的创造热情,每一次灵感、每一个激情澎湃的念头、每一天新鲜的空气与阳光,都将注入自己的工作生活中,这样的工作便是生活,这样的生活也便是工作,二者不必硬性区分开来。就像曾经听到的一句话:“If you really love your job, you will never work a day in your life.”如果你真的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你的一生都将不会感到工作过一天,因为工作与生活早已悄然融合在一起了,化境一般,这是很高的境界。除了少数衣食无忧的贵族,也许只有一些甘于承受物质贫乏,仍然奋力追求精神自由的艺术家能够做到。
理想的工作状态一定是自发的,不需要外力的敦促与警醒,处在这种工作状态中的人是快乐的,他们内心有不竭的创造与探索的源泉,他们可以日复一日地为将心中的愿望付诸实现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生命是丰沛的,精神自由的疆界是广大无边的。每个人都有实现自我价值的欲求,都渴望获得成就感,或多或少希望自己所做的事被大众认可。理想的工作状态应该是身心处于愉悦自然的状态,一心只关注自己兴趣使然的事,努力做好工作本身,而物质上或者其他方面的奖赏可能是顺带的事儿,是附属品,而不会是工作的目的。
理想的工作状态,从更高角度来看,在追求自我实现的同时,如果能为全人类的物质和精神文明发展作出贡献,那就更好了。为了自我实现而工作的人,可能在他生活的一辈子里,都没有享受到物质的美妙与尘世生活的乐趣,又或者,他们为了减少精力无畏地耗散而早早地关闭了自己的心门,一生都只活在自己创造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精神世界里。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一生都未走出她出生与生活的地方,早早便弃绝社交,关门写了一辈子诗歌,身前几乎没有发表作品,只在她自己织就的辽阔无边的精神世界里畅游。康德在外人看来也是个无趣的人,一辈子不结婚,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哲学世界里,闭门写作,只在傍晚时分出门散步,作息规律,天天如此,导致当地的很多人每当看见他出门,都会对一对自己的手表以校正时间!这类天才的例子很多,在他们生活的当下,也许周围人都觉得他们很普通,甚至还有点奇怪,神经兮兮的,所幸的是他们都还成功了,为人类留下了许多宝贵的作品,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想,古往今来这样的人能被世人发现的占少数,应该有很大一部分疯子般的天才都埋没在历史浩瀚的洪流中了,他们的作品无人问津,他们的精神世界离散在风沙与尘土中,永远地尘封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可揣测和讨论的呢?每个人都会思考与选择自己的一生该怎样度过,也许我们看来是不幸的,在他们自己却是深感幸福的。
回想我目前的工作状态,只粗粗地停留在解决温饱、自力更生、挣钱糊口的阶段,做的远不是自己喜欢和感兴趣的事。我知道面对自己的真心很难,也有许多现实制约的因素,而沉湎于安逸的工作始终是最容易的、冠冕堂皇的逃避方式。我应尽可能地缩短这个阶段,积累夯实经济基础,为自己争取更多自由与闲暇的时间,做真正感兴趣的事,找到自己事业与生活的重心。
既然目前的工作状态不是理想的,而我却还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一定是有动机在支撑着。那么我目前工作的动机是什么呢?首先,我毕竟长大了,再过十几天就二十七周岁了,不可能不靠着自己的劳动讨生活,我需要一定的收入。同时,我发现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压力都能慢慢适应与缓解,在对工作内容游刃有余的基础上,我便能让自己的心更加自由,我也总能在夹缝中挤出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其次,我知道在单位上班、与同事一起做事一定是社会生活的缩影,行为也好、心理也好,都是微缩的社会形态。因为人们之间跨越时空的沟通交流,公司的差异必然已渐渐缩小而趋同,工作方式、行为方式、沟通方式想来差别是不会太大的。上班,就是体会现代社会组织与构成的一座桥梁。我想通过切身感受,深入体察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最后,很庆幸我上班的地点在大山深处,天高野阔,水绿山青,这也许是我一生中难得能与大自然亲密相处的时光。我在工作的空隙,可以自在地眺望远方,可以随性地穿过田野和村庄,穿过开满鲜花的山岗,穿过土地散发的生命的芬芳。我们是这土地上长大的孩子,大地和天空给予我的恩赐是值得终身珍视的财富。
虽然我目前的工作状态很堕落,但是既然身在其位,就还是得担起一定的责任,本分地做好分内之事,尽可能给同事和他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没有所谓的牢骚可言,因为如果真的牢骚满腹,那大可以选择退出,辞职不干。而如果没想走到这一步,就还是得在规矩与条条框框下工作。就像要么就别开车,要开,就得遵守道路交通规则,红灯得停,时速有上限,大家都得遵守与维护。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熟悉这些规矩、不逾越这些规矩的情况下,尽力为自己争取更大的自由,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人生不得已的事情一定还有很多,反省完又堕落,堕落了又继续反省。我知道我始终是个平凡的人,但我也有自我实现的愿望,目前我能做的是不断为自己争取自由时间,不断观察与积累,不断提醒自己别忘了与兴趣同行。